整顿（下）

清晨，路依漫从床上弹了起来。

“哈，居然还没亮天，看起来应该赶得上。”路依漫抻了个懒腰，从被窝里爬出来，打了个寒颤，“这冬天来了是真的冷啊。”

套上了大衣，路依漫蹑手蹑脚地推开门，向训练场走去。然而，她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“诶？”路依漫愣了一下，决定回去敲黎阳的门，“难不成是昨天任务太累，这小子睡过头了？”

路依漫来到黎阳和栾欧歌房间外，意外地发现门半掩着。她轻轻地推开门，发现黎阳就坐在门口靠着墙的位置。

“你怎么坐地上了？怎么不去训练？”路依漫问。

“大姐……”黎阳无精打采地看了路依漫一眼，黑眼圈很重。

路依漫意识到了他的状态不对，连忙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好累，没有动力了……”黎阳叹了口气。

路依漫拉着黎阳出了房间，来到后院，坐了下来：“遇到什么事了？半途而废可不像你。”

“我……我觉得不管怎么努力，好像都改变不了什么……”黎阳说。

路依漫看着他，没说话。

“从总部来的是我在部队时候的班长，当初是他带着我一步步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。”黎阳低声说，“他明明熬了这么多年，终于熬出头了，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让他牺牲呢。”

黎阳的声音很小，若不是清晨宁静，路依漫似乎都听不清他说什么。

“可这种生死离别，你之前不也是遇到了吗。”路依漫温柔地说，“之前你还说要为他们报仇呢，不能止步不前，为什么这次又被击垮了？”

“不一样……我那是为了给战友们报仇所以才想要变得更强。”黎阳说，“但是这次我忽然明白了，好像即使我变强了，我还是阻止不了身边的人离我而去。我虽然比以前强了，但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班长他死去。”

路依漫站起来，转到黎阳面前，轻轻地抱住他。黎阳被拥进怀里，温暖和柔软让他焦躁的心情安定了一些。

“黎阳，你要明白一件事。我们想要变强，不是为了决定别人是否离开，而是为了保证自己不离开。”路依漫轻声说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黎阳抬头问。

“战友的牺牲和班长的牺牲对你的打击很大吧？”路依漫问，黎阳不假思索点了点头。路依漫继续说，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有一天你出意外死掉了，你让你身边的这些人怎么办？”

黎阳的身体微微一颤。

“对吧，既然你能体会到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，那么别人一样可以。”路依漫说，“虽然我们翼团认识不久，但是已经是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了。如果黎阳你有一天不幸殉职了，翼团的大家，该有多痛苦啊。”

“我……”黎阳一时哑口无言，陷入了沉思。

“我们这一生会遇见无数的离别，黎阳，死是很容易的，难的是背负着同伴死去的痛苦而活着。”路依漫望着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，“我们要变强，不是为了去保护谁、去拯救谁，而是为了不让别人来保护自己、拯救自己。人们常说，要为自己而活，但是能如此洒脱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大姐……”黎阳把头埋在路依漫的胸前，哽咽起来。

“这是一个流行分别的时代，但我们似乎都不太擅长告别。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，毕竟我们肩上背负着的东西太沉重了。”路依漫抱紧黎阳，“所以，如果你想哭的话。就哭出来吧，我不会告诉别人的。”

看着黎阳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，路依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又长长地呼出。

许久以后，黎阳挣开路依漫，路依漫也缓缓松开了他。

“我明白了，我会努力活下去的，我不会让大家为我难过的。”黎阳擦了擦眼泪，“也是啊，明明都经历过这么多疾苦了，怎么就在这一次撑不住了呢，真是失礼了。”